—— 试论鲍照赋“折”的艺术特色 。杨慧凝 （辽宁师范大学，辽宁大连１１６０８１） 【摘 要】在南朝刘宋文坛上，鲍照与谢灵运、颜延之合称为“元嘉三大家”。南朝时期，整个文坛弥漫柔靡 文风，鲍照却颇自振拔，能够上接汉魏，独具俊逸风骨。无论是直抒情志，还是借物咏怀，鲍照的赋都是在一种 激动不安、心潮起伏的情绪下写成的，倾吐出一种英雄无路的郁愤之气，使人感到一种强烈的内心冲击。这种 冲击的强烈性则归功于鲍照赋“折”的艺术特色。 【关键词】鲍照；折；艺术特色 中图分类号：Ｉ ２０６．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 ６７２—８６１ ０（２０１ ３）５—００６３—０１ 一、“发唱惊挺”。一波三折 拟其变。高贤圃之以隐沦，智士以之而藏见”，表面上看来，这 纵观鲍照的十篇赋，其情感结构十分明显，具有“发唱惊 些仍然是对尺蠖的称赞。然而，高贤隐沦，智士藏见，不是因 挺”、一波三折的特点，即先极力盛赞，接着在赋中反复扬抑 为“观机”而作，是因为他们不能用于世，只能隐沦藏见。看似 转折，最后才点出自己的意见立场。 超脱，内心的痛苦又有何人知晓呢？接下来作者仍在蓄势，继 比如《舞鹤赋》，先写鹤出身的高洁不凡：“散幽经以验 续写尺蠖的心理：“笑灵蛇之久螫，羞龙德之方战。”尺蠖对自 物，伟胎化之仙禽”，形象的脱俗美好：“引员吭之纤婉，顿修 己观机进退的做法甚为得意，并嘲笑灵蛇蛰居不出，不耻蛟 趾之洪娉。叠霜毛而弄影，振玉羽而临霞。”让读者感受到，鹤 龙方战于野。接下来“理害道而为尤，事伤生而感贱”两句，才 的一举一动都是美的。再写鹤生活状态的自在无忧：“朝戏于 让我们清楚地看到，鲍照认为尺蠖的做法全然不是什么屈伸 芝田，夕饮乎瑶池。”接下来作者宕开一笔，写鹤：“厌江海而 有度的处事之道，而是一种怯懦畏难的行径，是“以理害道”、 游泽，掩云罗而见羁。去帝乡之岑寂，归人寰之喧卑。岁峥嵘 “以事伤生”。文章最后说出了正气凛然的一句：“苟见义而守 而愁暮，心惆怅而哀离。”然后是一大段夸张的恶劣环境描 勇，岂专取于弦箭。”直接对尺蠖的畏缩之举表达了反对意 写：“于是穷阴杀节，急景凋年。戳沙振野，箕风动天。严严苦 见。全文可谓环环紧扣，九转回肠。 雾，皎皎悲泉。冰塞长河，雪满群山。既而氛昏夜歇，景物澄 二、铺叙夸张，笔锋急转 廓。星翻汉回，晓月将落。”身处恶劣环境的鹤经受了严酷的 鲍照几乎将赋铺陈描写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而正是鲍 考验：“感寒鸡之早晨，怜霜雁之违漠。临惊风之萧条，对流光 照这种极尽铺张之能事的描写，才令他的对比手法运用的效 之照灼。唳清响于丹墀，舞飞容于金阁。始连轩以凤跄，终宛 果极为明显，即在一大段铺叙、夸张描写之后，用一两句话进 转而龙跃。”白鹤终于能够伸展羽翼，翩翩起舞了，接连几句 行兜转，前后转折的跨度很大，给人造成强烈的印象。 对白鹤舞姿的描写极为鲜活生动，让人再次感受到鹤的美 鲍照这方面最典型的是《芜城赋》。《芜城赋》的写作意图 好：“既散魂而荡目，迷不知其所之。”待到舞毕。白鹤整理仪 是痛惜广陵城其时的荒败残破，可是作者却并未直接落笔， 态，作者才在最后发出“守驯养于千龄，结长悲于万里”的慨 而是先描绘一番昔日盛景。首段用夸张手法极力铺陈昔日广 叹，直到此时，我们才看到作者想要表达的真实情感。 陵的全盛景象，本来是“观基扃之固护，将万祀而一君”的情 再比如《尺蠖赋》，先盛赞尺蠖：“智哉尺蠖，观机而作，伸 况，却陡然跌落到“出入三代，五百余载，竞瓜剖而豆分”，由 非向厚，屈非向薄”，以传统的观点赞扬尺蠖之智。接下去几 极盛突然跌到极衰，波澜起伏。然后折笔写乱后广陵的衰败 句都是写尺蠖小心谨慎的形态，读来顿觉尺蠖生存的不易， 凄凉景象：“泽葵依井，荒葛目涂。坛罗虺蜮，阶斗磨鼯。木魅 恰如惊弓之鸟。尺蠖如此行径真的是“观机”的处世哲学吗？ 山鬼，野鼠城狐。风嗥雨啸，昏见晨趋。肌鹰厉吻，寒鸱嗡赤雏。 鲍照接下来写道：“故身不欲托，地无前期，动静必观于物，消 伏虢藏虎，乳血飧肤。崩榛塞路，峥嵘古馗。白杨早落，塞草前 息各随乎时。”观机而作是无奈之举，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文 衰。”这段描写中，有些东西并不存在，是作者想象的产物。鲍 章接着又转回到前文对尺蠖的赞赏：“是以军算慕其权，国容 （下转第６７页） ［作者简介］杨慧凝，辽宁师范大学文学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文学。 ６３ 神寄托，也使得陶诗呈现出高逸幽美的格调。陶诗中字字带 情，句句含意，处处流露着陶渊明的真性情。下面，对陶诗中 没人能达到他的精神境界，所以“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 （《杂诗》）。 尽管孤立无援，陶渊明依然坚持躬耕田园，其中的乐趣 必定是妙不可言的。所谓“此中有真意”，是诗人对自然之乐 的品味，对人生真谛的领悟，更是精神归宿。真性情是陶渊明 精神境界的本质。 潜藏的情感予以探究，以此领会其中的精神境界。 二、真性情 苏轼说陶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 以隐之为高。饥则相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迎客。古今贤者， 贵其真也”。诚然，陶渊明为人诚恳，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愿委 屈心意。他出任彭泽令，便言“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他 归隐南山下，便言“质性自然，非矫励所得，饥冻虽切，违己交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论语・雍也篇》），一个人欣赏的 景致体现了其精神境界。陶渊明欣赏自然美景，愿意不惜一 切代价投身其中，与之合而为一。陶诗“似大匠运斤，不见斧 凿之痕”，通过平实清新的语言和自然灵趣的意象，流露出 “质性自然”的精神追求。只有富于生命力的自然之物，才能 病”（《归去来兮辞》并序）。由此可见，他出仕不为求得官职， 他归隐也不为标榜清高，这便是陶渊明的真性情。不为作诗 而作诗，只为吐露胸中感受。 对于陶渊明来说，他有自己的自得和闲适，也有作为士 人的愤慨和不满，他有过大济苍生的用世之志，但最终还是 高唱着“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归隐田园，由此使得陶诗 中蕴含了丰富的情感。 陶渊明曾几次出仕做官，曾有“猛志逸四海”（《杂诗》）的 豪情，也曾有“抚剑独行游”（《拟古》）的志向，然而不久之后， 与陶渊明的真性情匹配。可以说，陶渊明为自然而生，也必将 回归到自然中去。 【参考文献】 ［１］朱熹．朱子语类［Ｈ］．见游国恩，王起，萧涤非，季镇淮，费振刚． 中国文学史（一）［Ｈ］．人民文学出版社。２００２． ２］严羽．沧浪诗话［Ｈ］．见王瑶．中国文学史论［Ｈ］．北京大学出版 社．１９９８． 他就意识到了理想志意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很难实现。于 是，有了“气变悟时易，不眠知永夕”（《杂诗》）的遗憾；于是， 有了“Ｅ１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杂诗》）的痛苦；于是，有了 “不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的愤慨。 ［３］郝树候．元好问诗选［Ｈ］．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５９． ［４］苏轼．书李简夫诗集后［Ａ］．见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Ｈ］．中华书 局。１９８２． 另外，陶渊明的田园生活也很辛苦，有“晨兴理荒秽，戴 ［５］王国维．人间词话［Ｈ］．人民文学出版社，２００５． ［６］参见逯钦立校注．陶渊明集［Ｈ］．中华书局，１９７９． ［７］萧统．陶渊明传［Ａ］．见渭卿选注．陶渊明诗选［Ｈ］．北京大学出 版社，１９９９． 月荷锄归”（《归园田居》其三）的体力之劳；有“夏日长抱饥， 寒夜无被眠”的饥寒交迫；有“室无莱妇，抱兹苦心，良独惘 惘”（《与子俨等疏》）的无人理解。他在精神上是孤独的，因为 （上接第６３页） 孰知美色之为正”，都能够体现鲍照赋铺叙夸张之后，笔锋急 转的特点。 鲍照的诗歌题材广泛，主要是感慨民间疾苦，而他的赋 照之所以这样写，是为了增强今昔的对比度，使人读之如从 高处坠落，心生惊悸。又如“若夫藻扃黼帐，歌堂舞阁之基，璇 渊碧树，弋林钓渚之馆，吴蔡齐秦之声，鱼龙爵马之玩，皆熏 才真真正正让我们走近了一个真实的鲍照。鲍照的诗是替人 发声，赋却是代己陈情，所以读来分外感人。鲍照从不掩饰自 歇烬灭，光沉响绝。东都妙姬，南国丽人，蕙心纨质，玉貌绛 唇，莫不埋魂幽石，委骨穷尘，岂忆同舆之愉乐，离宫之苦辛 哉？”文中“皆”、“莫不”是完全否定的词语，仅用这两词就将 盛世景象的灰飞烟灭道尽，产生的对比效果是非常强烈的， 读来心生悲凉。 己期待建功立业的愿望，始终积极追寻自己的人生目标。然 而事与愿违，鲍照一生始终在挣扎与矛盾中前行，也许，这正 是鲍照赋情感波折起伏，扬抑反复的原因吧！ 【参考文献】 ［１］［南朝宋］鲍照撰，钱仲联增补集说校，鲍参军集注［Ｈ］．上海古 籍出版社，１９８０． 再如《舞鹤赋》，文章先用大段篇幅写鹤出身的高贵和生 活的优越，然后马上写鹤“厌江海而游泽，掩云罗而见羁”，迅 速将前文的描写收起，与“朝戏于芝田，夕饮乎瑶池”的生活 形成强烈的反差。又用“于是穷阴杀节，急景凋年”等句大笔 铺叙环境的恶劣，之后马上写鹤“始连轩以凤跄，终宛转而龙 ［２］［南朝梁］萧统编，［唐］李善注，文选［ ］．上海古籍出版社， １９８６． 跃”，节奏十分紧凑。接下来又有大段文字写鹤舞姿之美，正 到好时，作者以“忽星离而云罢，整神容而自持”一句马上收 住舞势，让人读来有意犹未尽之感。 ［３］王仲荤，魏晋南北朝史［Ｈ］．上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４． ［４］北京大学中文系中国文学史教研室，魏晋南北朝文学史参考 资料［Ｈ］．中华书局，１９７７ 又如《野鹅赋》其中一段，写园囿的华丽、禽鸟的美艳：“惟 君囿之珍丽，实妙物之所殷，翔海泽之轻鸥，巢天宿之鸣鹁，鹞 程材于枭猛，晕荐体之雕文。既敷容以照景，亦避翮而排云”，然 后突来一笔，“虽居物以成偶，终在我以非群”表明态度。 鲍照的咏物赋也常用这种手法来结束全文。如：《芙蓉 赋》最后四句：“恨狎世而贻贱，徒爱存而赏没。虽凌群以擅 ［５］丁福林，鲍照年谱［Ｈ］．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４． ［６］曹道衡，略论北朝辞赋及其与南朝辞赋的异同［Ｊ］．文史哲， ｌ９９１（６）． ［７］吴兆路，魏晋南北朝赋的忧思精神［Ｊ］．复旦学报，１９９２（５）． ［８］祝菊贤，魏晋南北朝时期对艺术形式的崇尚［Ｊ］．陕西师大学 报，１９９５（３）． 奇，终从岁而零歇”；《园葵赋》最后两句：“鱼深沈而鸟高飞， ［９］丁福林，鲍照诗文又考辨 ］．南京师大学报，１９８８（１）． ６７ ｆ 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