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评论 造成白流苏悲剧命运的深层原因探析 开健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 ２４１０００ 安徽省桐城师范学校 ２３１４００） 摘要：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是一个封建和男权 柳原。这其中，白流苏根本没有恋爱的喜悦，有的只是孤寂、彷 社会的受害者，男权社会、腐朽的白公馆和她自身的弱点是造成她悲 徨、不可靠和无所归依，是典型的郁闷型怨女，她的命运无疑是 剧命运的根本原因。 悲剧性的。 关键词：《倾城之恋》；白流苏；悲剧命运；男权社会 二、昏暗腐朽的白公馆也是造成白流苏悲剧命运的重 要原因 在生命历程中，张爱玲经历了从繁华到萧索的贵族文明的没 白流苏和丈夫离婚后回到白公馆，受尽白眼和兄嫂的侮辱， 落，体会到了社会的世态炎凉和生活的冷酷无情。她对浮华之后 每日忍气吞声，终日不知自己前途。自流苏离婚多年的丈夫死 的衰亡有着更深的理解。特别是沦陷时，她对人生无定、生 了，兄嫂逼迫她回去做名副其实的寡妇，但遭到了自流苏的反 命脆弱的体验更深了，她的笔下演绎出悲凉的“传奇”，也“为 对。面对冷漠的亲情，她感到自己真的无路可走。柳原是个花花 女性文学掀开了女性心狱充满疮痍一角” 。她营造了一个“心 公子，挥霍无度。但因为出身问题没有一个幸福的家，父亲去 狱充满疮痍”的孤独无助的女性世界，她们的命运大多数都是悲 世，他最终继承了遗产，却得不到整个家族的尊重和认可。他们同 剧性的。《倾城之恋》不仅抒写了虚假的情爱、自私的婚姻，而 被社会和家庭遗弃。可不同的是，柳原拥有家产，有丰富的物质基 且展示了人生的残酷与生命的脆弱，是整个人类文明充满幻灭感 础做保障，而白流苏是个被兄嫂榨干了私房钱的一无所有的弃妇。 的末世哀歌。自流苏，一个封建和男权社会的受害者，便是 柳原本来是要介绍给白家七姑娘宝络的，却没料到柳原接 这末世之歌悲哀的歌者。 二连三地请白流苏跳舞，这让全家更加瞧不起离婚在家吃闲饭的 一、男权为主的社会是造成白流苏悲剧命运的重要原因 白流苏。直到那时，白流苏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她好像从柳原那 在几千年以男权为主的封建社会中，中国女性普遍沦为男人 里找到了几分自信。她听着屋外嫂子们的咒骂，却不再像过去那 的工具和附属物，她们的主体意识和自主意识被剥夺，束缚在家 样发抖或者气得说不出话来，而是开始镇定，开始不惊慌，不心 庭生活的狭小天地里，没有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并背上 疼了。“她把烧焦的火柴丢在烟盘子里。今天的事，她不是有意 了沉重的精神枷锁。白流苏费尽心机抓住了婚姻，赢得物质生存 的，但是无论如何，她给了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以为她这一 保障，可她却失去了自我，沦为生存的精神空虚者。 辈子已经完了么？早哩！她微笑着。”０被娘家人遏得走投无路 “女性通过婚姻获得一张长期饭票成为张爱玲小说中女性 的白流苏似乎找到了自信，看到了生命的亮色和曙光，她决定用 奋斗的终极目标。” 白流苏在见到了范柳原，一心想和他 她的前途下注，为自己赌一个未来。 结婚，目的过于明确。范柳原一针见血地指出白流苏并不爱他， 在白公馆这个腐朽没落的封建大家庭中，白流苏遭受家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白流苏被彻底羞辱 排挤，除了嫁个有钱有地位的人没有更好的出路。在柳原身上白 了，她的想法被当场揭穿。尽管范柳原的话语有些刺耳，但戳到 流苏看到了希望，她拿出百分百的智慧和精力去攻守“爱情之 了她的痛处。她的种种迹象表明她除了结婚以外没有任何爱的念 战”，最后一座城市的陷落成全了她。 头，其婚姻梦也因此破灭。 三、白流苏的悲剧命运也和她自身性格有关 当一纸电报把自流苏再次召到范柳原身边时，她感到自己完 自流苏在长期的封建思想和封建文化的影响下，已形成了 全失败了，她成了范柳原的。但“总之，没有婚姻的保障而要 物质上依靠男人的奴性心理，这种心理痼疾使她难以摆脱逃悲剧 长期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艰难的，痛苦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命运。她处心积虑地去赢这场婚姻之战，她获得了优越的生活条 啊，管它呢！她承认柳原是可爱的，他给她美妙的刺激，但是她跟 件，但失去的却是一个女性的整个精神世界。她在婚姻的围城中 他的目的究竟是经济上的安全。这一点。她知道她可以放心” 。 继续咀嚼着人生的悲凉和无奈。 对白流苏来说，其实这也是一个无奈的妥协。依靠一个男人成为自 小说最后写道：“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的收 己今后生活的依靠，是男权社会压抑下女性无法选择的命运。 场。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 范柳原在白流苏成为他的情人后要到英国，他给自流苏租 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白流苏在婚姻的围城里 了一所大公寓。白流苏对他的走并不感到伤心，相反感到解脱， 继续演绎着人生的苍凉。她获得了想要的物质生活，但她会被囚 毕竟她只是为了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现在得到了。 禁在以物质为城墙的城堡里，在无尽的空虚和无聊中消磨时光， “她走上楼梯去。空得好！她急需着绝对的静寂。她累得很，取 失去青春，失去美丽的容颜，最终失去自我，失去追求精神生活 悦于柳原是太吃力的事，他脾气向来就古怪；对于她，因为是动 的勇气。而她想要的真正幸福永远是那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她 了真感情，他更古怪了，一来就高兴。他走了，倒好，让她松下 的命运无疑是悲剧性的。这就是张爱玲冷眼看俗世所看到的女性 这口气。现在她甚么人都不要——可憎的人，可爱的人，她一概 命运，一种无法摆脱的悲剧性命运。这种命运如恢恢天网一样， 都不要。”＠白流苏的内心活动真实地再现了她的心境，她可以 让每一个有奴性思想意识的女性无处可逃。 不用作戏了，她感到无比的轻松，接着是无比的空虚。如何消磨 自流苏的悲剧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众多女性悲剧性命运的 以后的漫长岁月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缩影，同时也真切传达出张爱玲对女性命运的深深悲哀和思考， 柳原走后的第二天，炮火就响了。自流苏也在炮火中受到惊 我们从中领悟到最悲怆的人生。 吓，在恐惧中她也想到了柳原，但已如同隔世般的渺茫。可见， 所谓的感情是如此的经不住世事。正当在战火中无计可施时，柳 注释 原出现了。这场战争让他出国计划泡了汤，他接自流苏到了安全 ①于青．《女奴时代的谢幕——张爱玲＜传奇＞思想论》，中国华侨出版 的地方。然而毕竟在，炮火就在耳边，就在这绝望中，两个 社。２００１年版，第４６８页． 自私的人终于“恋爱”了。“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 ②戚学英．《张爱玲小说男性主体意识显性缺席与隐性出席》．中国文 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予里的这口 学研究，２００２（２）． 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 ③④⑤⑥⑦⑧张爱玲．《张爱玲精选集》．北京燕山出版社，２００６年 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 版，第１９页，第２２页，第２２页，第２６页，第９页，第２８页． 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 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出人意料的结果发生了，范柳原和白 参考文献 流苏终于结婚了，也和别人一样登报发出郑重的启事。自流苏获得 （１）朱光潜．《悲剧心理学》［Ｍ】．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６ 了婚姻的保障，她成功了吗？她的命运从此真的改变了吗？ 年版 表面上看，白流苏在婚姻的较量中赢了，实质上是落入延续 （２）李平．《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作品讲评【Ｍ】．北京：北京 千年的封建传统的桎梏中，她不得不依附于拥有财产和地位的范 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