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内容导读
第一部分: 第一条,这是提纲的总论,主要论述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与旧哲学的根本区别。
第二部分: 包括第二条、第五条和第八条,主要论述实践在认识中的地位和作用。
第三部分: 包括第三条、第四条、第六条、第七条和第九条,主要是以科学的实践观为基础,论述历史唯物主义的几个基本观点。
第四部分: 包括第十条和第十一条,主要论述新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
第一部分: 第一条—总论,论述新唯物主义与旧哲学的根本区别。 这部分主要说明以下三个基本观点:
(一) 实践是“感性的人的活动”或“人的感性活动”
这是马克思、恩格斯对实践的科学界定。所谓实践活动是“感性的人的活动”或“人的感性活动”,是指它是能为感觉所感知的活动,是诉诸感觉的活动,是客观的物质活动,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能动活动。就是说,实践活动是存在于人的思想之外的“可感知”、“可观察”的活动,是事实上存在的活动,并非纯粹主观思想范围内的活动,更不是想象的或假想的活动。直接现实性是实践活动区别于认识活动的最显著的特点。所谓实践的直接现实性,是指它可以运用物质手段使现实事物直接发生改变。人的认识活动和理论活动,本质上是思想范围内的活动,不能直接使现实事物发生改变。只有通过实践,才能改变自然对象的物质形态,生产出满足自己需要的物质产品,自然科学理论不能直接生产出这种产品; 只有使用实践的、革命的力量,才能打破束缚人的枷锁,实现社会形态的更替,再好的革命理论也不能直接消灭旧的社会形态,建立新的社会形态。一句话,只有能够直接使现实事物发生改变的客观的物质活动,才是实践活动,不能直接引起现实事物改变的活动,都不能算是实践活动。
(二) 人与对象、现实、感性的关系
这里说的“对象、现实、感性”,是指人的实践活动和认识活动的对象。这些对象具有客观性、现实性、物
质性,是人的实践活动和认识活动的客体,而人则是实践活动和认识活动的主体。人的实践活动是对象性活动。人与对象、现实、感性有两种关系: 一是实践关系,即改造与被改造的关系; 二是认识关系,即认识与被认识的关系。前者是最根本的关系,后者是在前者的基础上发生的。旧物主义者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就是只从认识与被认识的关系去理解,只把它们当作认识的对象; 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本身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就是不是从改造与被改造的关系去理解,不是把它们当作实践的对象、当作改造的对象去理解。新唯物主义,即马克思创立的唯物主义,不仅把对象、现实、感性当作认识的对象,而且当作实践的对象、改造的对象。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去理解,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即把它们当作主体实践活动的过程和结果去理解; 把它们当作实践去理解,说的是在人们生活于其中的现实世界中,对象、现实、感性本身就是实践活动,所以对它们要当作实践活动去理解。旧唯物主义根本否认或放弃了人的主体能动性,把这种主体能动性完全让给了唯心主义。但是唯心主义也不能正确认识人的主体能动性。一是唯心主义夸大了人的主体能动性。唯心主义认为意识第一性,物质第二性,意识是脱离物质世界而独立存在的,物质是意识的产物。二是唯心主义歪曲了意识的能动性。唯心主义所讲的意识的能动性,并不是现实的人的意识的能动性,而是抽象的意识( 或称一般意识) 的能动性,即脱离了人的、无人身的抽象的意识的能动性,所以马克思说唯心主义把意识的能动性“抽象地发展了”。唯心主义之所以夸大和歪曲了人的主体能动性,这是因为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即不知道人的实践活动是客观的物质活动,不知道对象、现实、感性不是意识活动的产物,而是物质实践活动的过程和结果,是物质实践活动本身。
( 三) 费尔巴哈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
费尔巴哈并不完全否认人的实践活动,他曾经从实践上批判过唯心主义,甚至有时还给实践以很高的评价,企图把实践包括在认识论中去,把实践作为认识论的基础。费尔巴哈在批判唯心主义时曾经指出,“唯心主义的根本错误就在于: 它只是从理论的角度提出并解决世界的客观性和主观性、现实性和非现实性的问题”[3]49,而不知道“理论所不能解决的那些疑难,实践会给你解决”[4]248。列宁曾说: “费尔巴哈把人类实践的总和当做认识论的基础。”[3]49但是,费尔巴哈对实践的理解有两个主要缺陷: 一是费尔巴哈所讲的实践不是改造世界的客观的物质活动,而是认识活动、理论活动。二是他极力贬低客观的物质活动,认为唯物主义讲的客观的物质活动就是大吃大喝、酗酒纵欲、单纯追求物质享受,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琐碎的交往,就是商人的经商谋利活动。所以马克思说: “他在《基督教的本质》中仅仅把理论的活动看做是真正人的活动,而对于实践则只是从它的卑污的犹太人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由于费尔巴哈所讲的实践只是认识活动、理论活动,不是改造
客观物质世界的活动; 只是消费的活动,不是生产的活动;只是消极的活动、卑污的活动,不是积极的活动、革命的活动。所以马克思批评他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总之,第一条作为总论,阐明了实践的性质、内容、作用,明确了作为主体的人与作为客体的对象、现实、感性的实践关系和认识关系,批判了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错误,与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彻底划清了界限,说明了科学的实践观点是区分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基本标志。
第二部分: 包括第二条、第五条、第八条—论述实践在认识中的地位和作用。 这部分主要说明以下四个基本观点: (一) 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
马克思在《提纲》中并没有具体说明为什么说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我们根据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相关论述做几点说明。首先,实践,主要指物质生产实践或物质生产劳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标志。马克思、恩格斯指出: “可以根据意识、宗教或随便别的什么来区别人和动物。一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即迈出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这一步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人们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同时间接地生产着自己的物质生活本身。”[1]519其次,实践,主要指物质生产实践或物质生产劳动,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费尔巴哈注重消极被动的直观而不了解生产实践活动在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中的意义时说: “他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其中每一代都立足于前一代所奠定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前一代的工业和交往,并随着需要的改变而改变他们的社会制度。”[1]528“这种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这种生产,正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它哪怕只中断一年,费尔巴哈就会看到,不仅在自然界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且整个人类世界以及他自己的直观能力,甚至他本身的存在也会很快就没有了。”[1]529再次,实践,主要指物质生产实践或物质生产劳动,是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马克思、恩格斯当时认为,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是物质生产的基本矛盾,一切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这对矛盾推动社会形态的更替和人类社会由低级向高级不断发展。他们指出,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运动构成交往形式的相互联系的序列,“已成为桎梏的旧交往形式被适应于比较发达的生产力,因而也适应于进步的个人自主活动方式的新交往形式所代替; 新的交往形式又会成为桎梏,然后又为另一种交往形式所代替。由于这些条件在历史发展的每一阶段都是与同一时期的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的,所以它们的历史同时也是发展着的、由每一个新的一代承受下来的生产力的历史,从而也是个人
本身力量发展的历史。”
(二)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
马克思认为: “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这些都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实践既能证明人的认识的真理性,又能揭示和驳倒人的认识的神秘性和荒谬性。这里需要对“思维的此岸性”作些解释。思维的“此岸性”和“彼岸性”等术语,是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的用语。康德把“自在之物”和现象分隔开来。“自在之物”亦称物自体、物自身。康德认为人不能认识“自在之物”,只能认识现象。人在认识事物时,先由这些事物刺激人的感官而产生杂乱的印象与观念,然后由感性形式( 时间、空间) 与知性范畴( 实体性、因果性、可能性、必然性等) 加以改造而成为现象,人只能认识现象,不能认识“自在之物”,“自在之物”在人的认识的彼岸。所以人的认识只具有此岸性,不具有彼岸性。康德的哲学是二元论、不可知论。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是有能力认识“自在之物”的,“自在之物”被人认识以后,就转化成“为我之物”了。不同的哲学对真理标准有不同的观点。唯心主义哲学认为真理的标准是主观的。例如,实用主义用是否有用当作判断人的认识是否真理的标准。实用主义者认为,凡是对我有用的认识就是真理,凡是对我没有用的认识就是谬误。还有的唯心主义哲学家把思想是否明晰、清楚当作真理的标准。他们认为,凡是言之成理、持之有故、能够自圆其说、没有逻辑矛盾的认识就是真理; 凡是前后矛盾、自相冲突、含糊不清、不能自圆其说的认识就是谬误。还有的哲学家否认存在真理的标准,在真理标准问题上持折中主义、相对主义的观点,认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抹煞真理和谬误之间的区别。费尔巴哈是承认真理的客观性的,但他对真理标准的理解却是不正确的。在多数情况下,他Journal of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42把感性直观当作真理的标准。他在谈到什么是认识的真理性标准时指出: “能决定这一点的标准,乃是直观。”“只有那通过感性直观而确定自身,而修正自身的思维,才是真实的,反映客观的思维———具有客观真理性的思维。”“既然只有为思维所规定的直观,才是真正的直观; 反过来说,也只有为直观所扩大所启发的思维,才是真实的现实界的思维。”[4]179, 178, 179 费尔巴哈有时也把众人的意见当作真理的标准。他认为,一种意见是否真理,要用另外一种意见来证明。凡是大多数人都同意并被社会所承认的意见就是真理; 凡是大多数人都不同意、还没有被社会所承认的意见,就是还没有最终完成的真理。由于费尔巴哈不把实践作为检验真理的标准,所以在真理标准问题上必然滑向唯心主义。
(三) 离开实践谈论真理的标准是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
经院哲学是欧洲中世纪形成的一种为基督教的教义做论证、为封建专制统治服务的宗教哲学。形成于9 ~ 11 世纪,11 ~ 12 世纪得到广泛传播,13 世纪达到全盛, 14 世纪由于市民阶级的兴起和科学技术的发展,逐步走向衰落。由于经院哲学在修道院或教会设立的学院中研究和讲授,故得此名。经院哲学把上帝和《圣经》作为研究对象,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某些观点作为绝对真理,引经据典,探讨一些脱离实际的刁钻古怪的问题,如“什么使猪走上市场? 手呢还是绳子呢?”“亚当在他被创造出来的时候身长若干?”“万能的上帝能否创造不能高举的石块?”等等。所以后人把脱离实际、玩弄概念、钻牛角尖、从某些不变的教条出发进行空洞的逻辑推演和烦琐的论证的思想和工作作风,称为“经院习气”。经院哲学亦称烦琐哲学。所以马克思说: “关于思维———离开实践的思维———的现实性和非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意思是说,离开实践谈论人的认识的现实性和非现实性,即区分真理和谬误,就是一个经院哲学的问题,毫无实际意义。
(四) 批判费尔巴哈直观的唯物主义的局限性
费尔巴哈最初是一个黑格尔哲学的信徒,而黑格尔哲学所研究的对象不是自然界和“现实的人”,而是抽象的绝对精神。以后费尔巴哈逐渐不满意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哲学,即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走上唯物主义的道路。他认为哲学应当以自然界和“现实的人”作为研究对象,号召人们对自然界和“现实的人”进行感性直观,反对那种从精神、意志和理智逻辑地推导出自然界的唯心主义观点。他指出: “从意志和理智里面推导出自然,总之从精神里面推出自然,意思等于算账不找掌柜的,等于处女不与男子交媾仅仅凭着圣灵生出救世主,等于从水里做出酒,等于运用语言呼风唤雨,用语言移动山岳,用语言使瞎子复明。”[5]579列宁认为,费尔巴哈对唯心主义的这种批判虽然不甚文雅,却十分尖刻,击中要害。马克思说“费尔巴哈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喜欢直观”,是肯定费尔巴哈坚持唯物主义、批判唯心主义的正确方面; 马克思说“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是批判他的直观的唯物主义的局限性,这种直观的唯物主义不能制服黑格尔的唯心主义。
第三部分: 包括第三条、第四条、第六条、第七条、第九条———以科学的实践观为基础阐述历史唯物主义基本观点这部分主要阐明以下三个历史唯物主义基本观点:
(一) 关于人和环境的关系
旧唯物主义由于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所以不能正确认识和解决人与环境的关系问题。马克思则以科学的实践观为基础,正确地说明和解决了人与环境的关系问题。18 世纪的法国唯物主义者认为,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因而要改变人,就要改变不合理的环境和教育。他们所说的环境主要是政治法
律制度等社会环境。这种唯物主义的环境决定论对于批判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有积极意义,马克思给予肯定。但是旧唯物主义由于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只能看到人被动地接受环境的影响,看不到人还能通过实践活动能动地改变环境。“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这个命题无疑是正确的。但需要说明的是,人的社会环境又是由什么决定的呢? 他们认为主要是由法律和执行法律的政治制度决定的。在他们看来,法律决定人们的风俗习惯,决定人们的行为,决定社会的一切。有好的法津和政治制度,就有好的社会环境。这样,法律和政治制度就被他们夸大为社会历史发展的决定因素。可是好的法律和政治制赵家祥: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导读43度又是怎样产生的呢? 他们认为这取决于人的理性,有好的理性就有好的法律和政治制度。但好的理性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们认为是教育的结果。法国唯物主义者认为教育是万能的,它能帮助民众克服愚昧、偏见、无知、轻信、惊慌失措、缺乏经验、志愿和预见等错误意见。这些错误意见是道德败坏和政治腐败的真正原因。于是在法国唯物主义者那里,便出现了一个同“人是环境的产物”这个命题完全相反的命题,即“意见支配世界”。这样一来,法国唯物主义者在历史观上便陷入了如下的悖论: 人及其一切意见是社会环境的产物,环境及其一切属性又是意见的产物,犹如“陆在鲸上,鲸在水上,水在陆上”。为了从这个恶性循环中解脱出来,法国唯物主义者不得不求助于“伟大人物”或“天才”。他们认为,只有出现伟大人物和天才,才能用好法律代替坏法律,用好政府代替坏政府,用好环境代替坏环境。这样,他们便由“意见支配世界”,得出英雄创造历史的历史唯心主义的结论。他们之所以陷入悖论,是由于不懂得“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也一定是受教育的”。马克思以科学的实践观为基础,说明人既是环境的产物,又是改变环境的主体; 环境决定人,人也改变环境; 并且人通过改变环境而改变自身。所以马克思说: “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二) 宗教产生的根源及消灭宗教的途径
“费尔巴哈是从宗教上的自我异化,从世界被二重化为宗教世界和世俗世界这一事实出发的。”这是费尔巴哈批判宗教的出发点,马克思认为这个出发点是正确的。所谓“宗教上的自我异化”,是指一切宗教都把世界分成两个,一个是想象的宗教世界,一个是现实的世俗世界。费尔巴哈由此得出正确的结论: “把宗教世界归结于它的世俗基础”,即认为不是上帝创造人类,而是人类按照自己的形象和希望创造了上帝。人类把自己的一切优秀品质加到了上帝的身上,把人类的本质异化为上帝的本质,并对上帝顶礼膜拜,百般顺从,因而应该把事情颠倒过来,把上帝的本质归还给人类,人不应该崇拜上帝,而应该崇拜自身。费尔巴哈认为,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把宗教的本质还给人以后,自己宗教批判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马克思认为,他没有注意到,在做完这
一工作之后,主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第一,没有揭露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他不懂得“世俗基础使自己从自身中分离出去,并在云霄中固定为一个独立王国,这只能用这个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来说明。”第二,没有指出消灭宗教的正确途径,他不懂得“对于这个世俗基础本身应当在自身中、从它的矛盾中去理解,并且在实践中使之发生革命”。马克思举例说: “自从发现神圣家族的秘密在于世俗家庭之后,世俗家庭本身就应当在理论上和实践中被消灭。”这里的“神圣家族”,就是指“宗教世界”; 这里的“世俗家庭”,就是指“世俗世界”。马克思认为应该从批判宗教世界转到批判世俗世界,并用革命的实践消除世俗世界中存在的矛盾,从而消灭宗教世界产生的社会根源,使人们从宗教世界的异化中彻底解放出来。
(三) 批判费尔巴哈的人的本质观,阐明历史唯物主义的人的本质观
“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这是马克思对费尔巴哈关于人的本质的观点的肯定。费尔巴哈的功劳就在于,他在唯心主义和宗教神学长期居于统治地位的条件下,勇敢地打击了唯心主义和宗教神学,恢复了唯物主义和无神论应有的地位,把神的本质归结为人的本质,用人的本质去说明神的本质。“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这是对费尔巴哈关于人的本质的观点的否定。“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是什么呢? 费尔巴哈在《基督教的本质》中说: “人自己意识到的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或者,在人里面形成类、即形成本来的人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就是理性獉獉、意獉志獉、心獉。一个完善的人,必须具备思维力、意志力和心力。思维力是认识之光,意志力是品性之能量,心力是爱。理性、爱、意志力,这就是完善性獉獉獉,这就是最高的力獉獉獉獉,这就是作为人底人的绝对本质獉獉獉獉,这就是人生存的目的。”[6]27 - 28 费尔巴哈认为,一个正常的人,他就有理性、意志和心。理性、意志和心,这些每个单个的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就是人类所共有的本质。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是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科学界定。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这个科学界定,讲的不是人与动物的区别,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既包括不同时代的人之间的区别,又包括同一时代处Journal of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44于不同社会地位的人之间的区别。所以马克思在这里讲的不是一切人所具有的一般本质,而是不同的人所具有的不同的本质,即人的具体本质。由于人的具体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它是由社会关系决定的,所以它就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的; 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 不是不变的,而是随着社会关系的改变而变化的; 在阶级社会里,不是超阶级的,而是具有阶级性的,不同的阶级的人的本质是不同的。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 卷中,提出人的本质的两个层次的观点。他在批判边沁等人的效用原则时说: “假如我们想知道什么东西对狗有用,我们就必须探究狗的本性。这种本性本身是不能从‘效用原则’中虚构出来的。如果我们想把这一原则运用到人身上来,想
根据效用原则来评价人的一切行为、运动和关系等等,就首先要研究人的一般本性,然后要研究在每个时代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的本性。”[7]704 马克思这里所说的“人的一般本性”,就是指一切人所共有的本性,我们把它称之为人的一般本质,人的一般本质就是劳动,这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标志。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每个时代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的本性”,是指不同历史时代的人和同一历史时代处于不同社会地位的人各自具有的特殊本质,我们把它称之为人的具体本质,人的具体本质“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在阐明什么是人的具体本质以后,批判了费尔巴哈在人的本质问题上的两个重大错误。费尔巴哈的第一个错误是: “撇开历史的进程,把宗教感情固定为独立的东西,并假定有一种抽象的———孤立的———人的个体。”费尔巴哈所说的“宗教感情”,就是指人的感情,宗教感情和人的感情在费尔巴哈看来是一样的,友谊和爱情是宗教感情,也是人的感情。他把宗教感情看作是不变的,人的感情也当然就是固定不变的了。费尔巴哈为了说明人的本质,就假想出一个能够代表人的本质的“人的个体”。这个“人的个体”不属于任何社会、任何阶级,这个“人”只具有友谊和爱情,只具有理性、意志和心等抽象的东西。这种人的本质是抽象的、永恒不变的,是没有历史性、社会性、阶级性的。费尔巴哈的第二个错误是: 人的本质“只能被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__________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类”是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术语。在对基督教的批判中,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为人的本质,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在于人有“类意识”,人不仅把人的个体作为对象,而且把人类总体这个“类”作为对象,人这个“类”的共同性就是具有理性、意志和心这种抽象的本质。费尔巴哈的“类”抽掉了人的具体的社会内容,把人还原为生物学上的“类”,所以他只能把“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地、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马克思在《德法年鉴》的文章、《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神圣家族》等论著中,也多次使用“类”概念,自《德意志意识形态》以后,就不再使用这个概念了。马克思在第七条中说: “费尔巴哈没有看到,‘宗教感情’本身是社会的产物,而他所分析的抽象的个人,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这一条是讲每个个人都不是抽象的,都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形式之中的; 人的宗教感情也不是抽象的,而是社会的产物。这是对费尔巴哈上述第一个错误的补充说明。马克思在第九条中说: “直观的唯物主义,即不是把感性理解为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至多也只能达到对单个人和市民社会的直观。”这里讲的市民社会,指的就是当时的资产阶级社会。费尔巴哈由于不了解实践活动的意义,所以他不能理解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不理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的具体的本质,所以只能把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看作孤立的、抽象的个体; 他只能达到对单个人和市民社会的直观,而不能用革命的实践消灭市民社会,实现人类解放。这是对第六条中所批判的费尔巴哈关于人的本质的两个错误观点的补充批判。
第四部分,包括第十条、第十一条———这是结论,论述新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这部分主要阐明新唯物
主义的两个基本特征:
(一) 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在立脚点上的区别
马克思在第十条说: “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这是说新旧唯物主义的社会根赵家祥: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导读45源和阶级立场不同。什么是“市民社会”?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 “市民社会包括各个人在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上的一切物质交往。它包括该阶段的整个商业生活和工业生活,因此它超出了国家和民族的范围,尽管另一方面它对外仍必须作为民族起作用,对内仍必须组成为国家。‘市民社会’这一用语是在18 世纪产生的,当时财产关系已经摆脱了古典古代的和中世纪的共同体。真正的市民社会只是随同资产阶级发展起来的; 但是市民社会这一名称始终标志着直接从生产和交往中发展起来的社会组织,这种社会组织在一切时代都构成国家的基础以及任何其他的观念的上层建筑的基础。”[1]582 - 583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马克思、恩格斯当时认为,市民社会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市民社会指“个人在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上的一切物质交往”,它“标志着直接从生产和交往中发展起来的社会组织”,相当于后来形成的经济基础概念。狭义的市民社会特指当时的资产阶级社会,即“真正的市民社会”,这个术语是在18 世纪产生的。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指的是旧唯物主义立足于资产阶级社会,是对资产阶级社会的理论再现和辩护,其立场是保守的; 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通过对市民社会的革命建立“人类社会”,即马克思当时所希望建立的共产主义社会。建立起共产主义社会,就实现了人类的解放,马克思当时把得到了解放的人类称为“社会的人类”。我们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使用的术语,必须放到他们当时的语境中才能正确理解。马克思在写作《提纲》以前的著作中,包括《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詹姆斯·穆勒< 政治经济学原理> 一书摘要》、《神圣家族》等,都是把共产主义社会称为“人类社会”,把共产主义社会的人类称为“社会的人类”。下面引两段《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话以资证明。马克思在讲到共产主义社会中个人和社会的统一时说: “社会性质是整个运动的普遍性质; 正像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社会也是由人生产的。活动和享受,无论就其内容或就其存在方式来说,都是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 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合乎人性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人的合乎人性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因此,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1]187因此,马克思谆谆告诫人们,在共产主义社会,“首先
应当避免重新把‘社会’当作抽象的东西同个体对立起来。个体是社会存在物。因此,他的生命表现,即使不采取共同的、同他人一起完成的生命表现这种直接形式,也是社会生活的表现和确证。”[1]188 马克思这里使用的“社会”概念,不是泛指一切社会,而是特指共产主义社会。从这两段话可以清楚地看出,马克思当时讲的“人类社会”就是指共产主义社会,而他讲的“社会的人类”就是指共产主义社会的人类。
(二) 新唯物主义实现的伟大革命变革的实质
马克思在第十一条中说: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新唯物主义实现的伟大革命变革,就是提出科学的实践观,并把它作为区别于一切旧哲学的基本观点,强调以“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改变世界。国内外学术理论界对这段话有不同的理解,分歧的焦点在于这里所说的“哲学家们”是指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成以前的一切哲学家还是指某些特定的哲学家,是指马克思以前的一切哲学家都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不去改变世界,还是指某些特定的哲学家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不去改变世界。我认为这里的“哲学家们”不是指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成以前的一切哲学家,而是特指德国青年黑格尔派的哲学家; 不是说马克思以前的一切哲学家都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根本不想也不去改变世界,而是特指德国青年黑格尔派哲学家实质上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不敢用革命的实践的方式改变德国黑暗的现实世界。这正是当时德国资产阶级软弱性的理论表现。青年黑格尔派哲学家只进行宗教批判、理论批判、意识形态批判,不敢进行政治的批判、实践的批判、武器的批判。这从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青年黑格尔派的批判可以清楚地看出来。Journal of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 Social Science)46青年黑格尔派哲学家们认为,“迄今为止人们总是为自己创造出关于自己本身、关于自己是何物或应当成为何物的种种虚假观念。他们按照自己关于神、关于标准人等等观念来建立自己的关系。他们头脑的产物不受他们支配。他们这些创造者屈从于自己的创造物。他们在幻想、观念、教条和臆想的存在物的枷锁下日渐委靡消沉,我们要把他们从中解放出来。我们要起来反抗这种思想的统治。”如何反抗这种思想的统治呢? 青年黑格尔派中的“一个人说,我们要教会他们用符合人的本质的思想来代替这些臆想,另一个人说,我们要教会他们批判地对待这些臆想,还有个人说,我们要教会他们从头脑里抛掉这些臆想,这样———当前的现实就会崩溃”。马克思、恩格斯指出: “这些天真的幼稚的空想构成现代青年黑格尔派哲学的核心。”[1]509“本书的目的就是要揭穿同现实的影子所作的哲学斗争,揭穿这种投合耽于幻想、精神委靡的德国民众口味的哲学斗争,使之信誉扫地。”[1]510黑尔派哲学家们割裂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割裂他们所作的批判和他们自身的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对此,马克思、恩格斯予以严厉批判: “青年黑格尔派的意识形态家们尽管满口讲的都是所谓‘震撼世界的’词句,却
是最大的保守派。如果说,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人宣称只为反对‘词句’而斗争,那就确切地表达了他们的活动。不过他们忘记了: 他们只是用词句来反对这些词句; 既然他们仅仅反对这个世界的词句,那么他们就绝对不是反对现实的现存世界。”[1]516不仅青年黑格尔派中的唯心主义者仅仅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根本不去改变德国黑暗的现实。就是人本主义的唯物主义者费尔巴哈,实质上也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不敢用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方式推翻德国黑暗的现实。马克思、恩格斯指出: “费尔巴哈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全部推论无非是要证明: 人们是互相需要的,而且过去一直是互相需要的。他希望确立对这一事实的理解,也就是说,和其他的理论家一样,他只是希望确立对现存的事实的正确理解,然而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的任务却在于推翻这种现存的东西。”[1]548 - 549马克思、恩格斯对于青年黑格尔派的这种批判,似乎就是对《提纲》第十一条中所说的“哲学家们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这句话的注释。那么马克思是否认为,他以前的一切哲学家都只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根本不主张改变世界呢? 答案是否定的。马克思在他和恩格斯合写的《神圣家族》一书中,讲到英国和法国的唯物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所作的批判时说: “法国人和英国人的批判并不是什么在人类之外的、抽象的、彼岸的人格化的东西,这种批判是那些作为社会积极成员的个人所进行的现实的人的活动,这些个人作为人也有痛苦,有感情,有思想,有行动。因此,他们的批判同时也是实践的,他们的共产主义是这样一种社会主义,在这里面他们提出了实践的、明确的实际措施,在这里面他们不仅思考,并且更多的是行动。因此,他们的批判是对现存社会的生动的现实的批判,是对‘衰败’原因的认识。”[1]355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谈到文艺复兴以来伟大的思想家、艺术家、科学家、哲学家、革命家及他们从事的变革时说: “这是人类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次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并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那是一些在思维能力、激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给资产阶级的现代统治打下了基础的人物,决没有市民局限性。相反,这些人物都不同程度地体现了那种勇于冒险的时代特征。”“那个时代的英雄们还没有成为分工的奴隶,而分工所产生的限制人的、使人片面化的影响,在他们的后继者那里我们是常常见到的。而尤其突出的是,他们几乎全都置身于时代运动中,在实际斗争中意气风发,站在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进行斗争,有人用舌和笔,有人用剑,有些人则两者并用。因此他们具有成为全面的人的那种性格上的丰富和力量。书斋里的学者是例外: 他们不是二流或三流的人物,就是唯恐烧着自己手指的小心翼翼的庸人。”[8]409 - 410这说明,法国和英国的唯物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的批判活动,并没有停留在“思考”即纯观念、纯思想的范围内,而是主张对现存的社会制度进行革命的、实践的批判,既有可行实际措施,又有英勇的实际行动。不仅法国和英国的唯物主义哲学家不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且也主张要改变世界,就是彻底的唯心主义者黑格尔的哲学也不仅仅是解赵家祥: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导读47释世界的哲学,黑
格尔也希望自己的哲学能在现实中得以实现。黑格尔的哲学以绝对观念为起点,经过一系列逻辑范畴的推演,最终又返回到绝对观念自身。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批判黑格尔哲学的唯心主义性质时说: “要在全部哲学的终点上这样返回到起点,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把历史的终点设想成人类达到对于这个绝对观念的认识,并宣布对绝对观念的这种认识已经在黑格尔的哲学中达到了。”“在哲学的认识上是这样,在历史的实践上也是这样。人类既然通过黑格尔这个人想出了绝对观念,那么在实践上也一定达到了能够在现实中实现这个绝对观念的地步。因此,绝对观念对同时代人的实践的政治的要求不可提得太高。因此,我们在《法哲学》的结尾发现,绝对观念应当在弗里德里希- 威廉三世向他的臣民再三许诺而又不予兑现的那种等级君主制中得到实现。”[2]271恩格斯在批判黑格尔的思维与存在同一性观点的唯心主义性质时说: “这决不妨碍黑格尔从他的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的论证中作出进一步的结论: 他的哲学因为对他的思维来说是正确的,所以也就是唯一正确的; 而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要得到证实,人类就要马上把他的哲学从理论转移到实践中去,并按照黑格尔的原则来改造整个世界。这是他和几乎所有的哲学家所共有的幻想。”[2]279这就是说,一切哲学家都幻想把自己的哲学变为现实,按照自己哲学的原则改变世界,所不同的只是改变世界的方式和实际效果。总之,马克思所说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不是通过实践改变世界,是在特定的情境下、对特定的哲学派别、在特定的意义上而言的。具体说来,特定的情境是指当时德国黑暗的现实,特定的哲学派别是指青年黑格尔派,特定的意义是指青年黑格尔派只进行哲学批判、宗教批判、意识形态批判,只是用词句批判词句,而不触动德国的政治和黑暗现实。离开特定的情境下的特定的哲学派别的特定的意义,去理解马克思这句话,把哲学分为解释世界的哲学和改造世界的哲学两大类,认为只有马克思的哲学才主张改变世界,其他的哲学都只是解释世界而不改变世界,这是对马克思这句话的极大误解。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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