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打开这个名为word的软件。今天在吃茄子豆角的时候突然想家了。想的不是父母,是过世的爷爷奶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他们。或许是从一粒米饭引起的深思。
爷爷,出生于1924年农历正月十四。出生于那样一个贫苦的年代,而更不幸的,是出生于那样贫苦的小山村,郭家元。那也是我的故乡,说到底,是爷爷的为之奋斗一生的热土。爷爷是个木匠,曾今跟着一个国有的建筑公司走南闯北。不过我对爷爷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陕西。这里是他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也是我三叔叔“秦岭”的所在地。
爷爷是一个聪明人,虽然没有上过什么学,但是爷爷可以自己琢磨出鲁班锁。老妈没有佩服过什么人,除了毛主席,就是我爷爷了。老妈经常说,如果爷爷有文化,应该是一个高级工程师。可是出生在那样一个年代,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爷爷的聪明才智就这样被时代淹没。
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已经很老了。最爱爷爷的手,爱到有些害怕。爷爷的手,是一双典型的木匠的手,像老树干一样斑驳陆离,粗大干硬,但是很温暖,永远保持着北方冬日阳光的温度,暖洋洋的。北方的冬天很冷,少有晴日,但凡有晴日,爷爷和奶奶总会坐在门前的石条上晒太阳,这也是我和弟弟最容易发生矛盾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弟弟老和我抢爷爷的怀抱。我印象最深的是爷爷的黑色棉袄,可厚可厚的那种。冬天的阳光一晒,可温暖可温暖。爷爷在太阳底下打盹,我就在爷爷的怀里睡觉,有时候会被晒醒,太热了。那时候我
的小手趴在爷爷的大手掌里,像一个婴儿躲在襁褓。说完了我和爷爷的冬天,该说我和爷爷的夏天了,那个夏天我永远不会忘记。爷爷第一次打了我,也是最后一次。那时候小,淘气,吃饭也不正经吃,总爱剩。爷爷是从饥饿的苦水里走出来的,自然受不了我浪费粮食的坏毛病。那天他让我把碗里的米饭吃完,我不吃,爷爷再三要求我吃完,可是我调皮,怎么说都不吃。爷爷急了,用他那像老木头嘎达得手在我的大腿上拧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孙子,爷爷也不敢用劲,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受不了。那像针扎刀剐一样的疼痛顿时像烙铁一样在我的大腿上落下印记,同时从那以后我慢慢懂得了爷爷的良苦用心,以及他对劳动果实的绝对崇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从那次哭着把所有的米饭吃完到现在,在没剩下过一粒米,不是不想,是不能!出于对爷爷教诲的尊重,也处于对劳动者的尊重,我不敢再浪费粮食,不敢再有对于像爷爷这样朴素的劳动者的丝毫怠慢。
爷爷在奶奶去世以后很伤心。从奶奶出殡后的那一日开始,爷爷就有些神志不清。日渐一日,爷爷还是越来越迷糊,最后成了老年痴呆,总是乱跑,甚至找不着家门。奶奶的坟墓在村子的东边,我们家的祖坟在村子西边,哪里有爷爷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爷爷神志不清以后经常去的就是这两个地方。我想作为孩子,人到老以后,会想念父母;作为丈夫,在妻子走后,会想念妻子。我不知道痴呆爷爷单纯的思想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有两点不会少,作为儿女的孝道,以及作为丈夫的责任与爱。爷爷也经常说自己要去汉中,我想那应该是他和奶奶在那里一起生活过的原因吧。不管是汉中还是秦岭,终归是
陕西,这块土地上有过爷爷奋斗的身影。想着爷爷,我感觉这块土地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奶奶是一个孤儿,从小被我老奶(爷爷的妈妈)收养,作为童养媳。我不知道她的出生日期,自然不知道她的生日,老爸也不知道。奶奶成了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的人。她甚至没有一个规定的名字,我只知道奶奶姓张,名字是保贝(相当可爱的名字,与宝贝谐音呢)。后来才知道,旧社会的女性是没有名字的,也是后来才知道,爷爷和奶奶是包办婚姻。奶奶是世界上最宽容的人,任何坏事都替我和弟弟挡着,老爸老妈自然也就没了办法。不过这种情况超级少,因为我家和奶奶家不在一起住。三叔家的弟弟倒是可以享受到这一特殊保护。现在敲在键盘上,才突然发现自己与奶奶相处的日子是那么模糊。可能是因为短吧。我们家也有穷的时候,我小学六年级时,老爸赋闲在家,几乎就是打打零工,没有几个收入,挣得钱还不够还借款。没办法,老妈就去瓶厂上班,老爸也出去搞副业不在家。家里没了做饭的,剩我一个小孩子,老妈就把我给了奶奶,让奶奶带我。也许是年龄的差距,爷爷奶奶的口味偏淡,我的口味偏重,总是埋怨奶奶做的饭不好吃,奶奶也就不得不为一日三餐操碎了心。奶奶知道我爱吃鸡蛋,就每餐都炒鸡蛋,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吃,而那段时间是奶奶家鸡蛋更新频率最快的时段。最爱吃的是奶奶用野菜做的煎饼,不知道咋做的,而且就是路边的那种最常见的野菜,那是奶奶做的最好吃的饭。野菜煎饼加小米稀饭,天哪,最爱呢!
一直从小学到初中,家里面很穷,穷到上了一暑假补习班没有余
钱吃一个雪糕。那时候的冬天,最喜欢的就是星期五下午放假回家吃老妈包的饺子,不过老妈去上班了得自己烧火煮饺子。烟熏火燎的做好,吃着饺子看着电视,那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幸福。那年的饺子多香!
奶奶很少上来,突然有一天,奶奶上来我家(我家住在半山腰上,奶奶家住在下面,山不高类似于丘)。在家里坐了一会,奶奶要走了,我出去送,奶奶小心翼翼地从包的严严实实的衣服里颤微微地掏出了一卷手帕。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装了六块钱。奶奶又颤微微地把那些钱给我,说:“奶奶也没存多少钱,这是奶奶背着你爷爷偷偷藏的钱,给你了,上学了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别告诉你弟,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的心情,奶奶总觉得对我的关怀不够,可是这六块钱是什么?我搞不懂了,但是,我感动了。老人愿意拿出自己一生的积蓄送给自己的孙子,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回报,奶奶就在我的哭声中走向了人生的终点。
奶奶走的时候爸爸哭的最狠,因为奶奶生前说不要烧她,不要烧她。但是国家法律不容侵犯,奶奶最后还是被火化了。等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我见到的只是一堆雪白的骨灰。奶奶走的时候,装载她的是全村也可能是全镇最好的棺材,爷爷为自己做的,奶奶先驾鹤,就让奶奶用了。不管是烫金八仙,还是大红福字,都留不住奶奶的生命。在红红的夕阳之下,我和老爸哭成了泪人,奶奶的棺椁像夕阳西沉那样平静地被放进了墓室。
爷爷奶奶都去世之后,仿佛生活的车轮还是像往昔那般寂静滚
动,爷爷奶奶曾经坐过的石条还在,很多和爷爷奶奶一起的老人还在暖暖的阳光下沐浴天伦之乐,孩子们依旧在那里或嬉戏或打盹。别的小孩能体会到的温暖我再也体会不到了,想来真是伤心!这或许就是生命吧,周而复始,落叶归根。我甚至都在想着,或许再过些年月,我的父母抱着我的子女,也会出现在那个石条上,也会有和煦温暖的日光普照大地,送去久违的熟知的欣然与抚慰。
出门这么久了,是该回去看看了。就此搁笔,再写会哭。爷爷奶奶已经西去,剩下老父老母家中操劳,于心不忍,怀念一下先人,寄去我对家乡沉淀的思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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